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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云柯 | 冰块与野兰花
专栏
概念
一位对我很重要的编辑朋友最近离开了这个世界,她去世前在微信聊天中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编辑遇到名作者不如遇到有趣的作者。”
在此前几年的时间里,我们有断续的交流,从中不曾感到任何死亡的气息。在南印度洋的一个岛上,她向我展示用一些类似中餐的手法烹饪的当地食材。这一做法常让我想起一个流行概念:理论旅行。但与其本义中蕴含的漫长而复杂的熔炼过程不同,在烹调的“旅行”中,一切随生活形式即刻发生,“异国情调”就这样被“物质性”夯实了。人们最寻常的做法仍是通过纪念品保留“旅行”中时空域界的可触性。真正需要讲述的,仍然是那些具体发生的事情和有所“触动”的物质性情境。
本期选题的来源也是具体的,它来自我与金雯教授的研究生阅卷经历。对于“中国风”的理解,大多数考生重点论述了精神传播与艺术风格,却忽略了真正重要的、也是本题的正确答案:器具。这种普遍错失反映了概念与理论“旅行”已经被过多地虚化到了“精神”或“话语”层面,它过多地服务于一种“主体对抗”,而非基于文化真实可触性(touch,“接触”作为“交往”与“互鉴”的具身性意义)的“主体间性”。“旅行”中发生的是一种“恢复”而非“占领”,它不应表现为一种被架空的学术概念内耗史。
理查德·罗蒂曾用遗世独立、知识繁杂的野兰花象征哲学中的“真理”,认为它并不如有关团结、理解和民主的实际过程重要。但也曾有段时间,他试图找到一种能够通达行动的“审美框架”。这又让我想到《百年孤独》的开篇,奥雷连诺在那个下午去见识的吉卜赛人带来的冰块。从这里开始,“魔幻”与“现实主义”恰如其分地在“旅行”中汇合了。如果没有这些凉热、色感与味道,我们借助理论概念所要恢复的东西还会是什么呢?